李无瑕又转头拿出了木柜抽屉中那个装有麟霄丹的盒子,这颗丹永远这么亮着,像黑夜里的一颗小火球,看上去神秘莫测,可想来却从未变过。它永远是假的,是人把它当真了。李无瑕吹灭了烛火,温馨的房间顿时笼罩在了漆黑之中,窗外淡蓝色的月光倾洒不进床榻,只有榻边的暗紫色纱幔在努力承接着……他站在床边,忽然俯下身,在叶重岚的额头处靠近那朵微光金纹的地方,轻轻吻了一下。直至房间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,恢复了死寂,躺在榻上的叶重岚才再度睁开眼,难掩失落……次日清晨,做好了早饭的褚荷还没来得及敲门,房门就已被叶重岚率先推开。对方今日的打扮又焕然一新,叫人眼前一亮,他又穿回了玉徽派的那件雪白鎏金制服,整洁干净,没有一丝褶皱。“事情查的怎么样了?”例行公事,褚荷不敢懈怠,这几日她没少在江湖上东奔西走。说起情报,她不放心地朝叶重岚身后的屋内巡视了一圈,就被对方轻声回复道:“不必担心,这儿就我一个人,有什么说什么。”褚荷又叹了口气,此时才知道李无瑕竟悄无声息地走了,便无所顾忌道:“回教主,我看到了当初带萧公子去安淬塔的盛铭派弟子,近些日子,他一直出入一家药坊买药。我没打探到那人的名字,不过听药坊老板说,是他师弟被人打断了腿,他才经常去配各种药的。”“……”听到此话后,叶重岚沉默片刻,又问道:“记住他长什么样了吗?”褚荷点了点头,就见面前的叶重岚轻笑了一声,“先吃饭,吃过饭收拾收拾,跟我去玉徽派。”褚荷端着饭菜的手忽然僵住,她整个人愣在原地,根本不知叶重岚究竟是什么心思,又是做何打算?叶重岚吩咐过褚荷,则又一个人赶到了缘幽教,走过木屋的小路,拨开花草所遮掩的洞口,再跃下地道,便可看到缘幽教阴暗可怖的环境。不似当初来到缘幽教那繁华的幻境,没有了幻境的点缀,这里古老,斑驳,除了蛇虫鼠蚁,灰褐石砖,再无其他。柳婉纯几乎没有什么给缘幽教打理的心思,她只沉迷于自己研制的毒药,毒尸,可以用庞大来形容的血池是她引以为豪的作品。她永远愿意站在血池旁,一袭空幽的白衣,看着古老泛黄的书,只是再年轻的躯壳下如今也只剩下人至暮年的有心无力。
她看不下去太多内容,大多时候是闭着眼睛假寐。“今日怎么有心思来看我?难不成是你那心上人走了?”柳婉纯听见了脚步声。叶重岚不将柳婉纯的风凉话放在心上,反而笑着道:“母亲是在与我置气?我今天就要回玉徽派了,是来通知一声。”话音刚落,柳婉纯的眉头就紧紧皱起,语气酸得紧,“你这心里啊,永远都是你父亲的玉徽派好,在缘幽教里做教主委屈你了?终日想着回去……”叶重岚哭笑不得的解释:“不是哪里更好,而是我年纪太小,长辈之间的恩怨全都不清楚,自然对哪里都谈不上爱恨。”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,索性道:“我如今回去,是因为门派里的师弟犯了事,据说都把盛铭派一弟子的腿给打断了,我作为代掌门,总是要帮自家师弟们求求情,把事情给平了。”听到此话,柳婉纯当即幸灾乐祸的冷笑,“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,如此嚣张惹是生非,怎样都是活该!你还管他们的死活干什么!?”“可我这个人最念旧情,怎能对自己的师弟不管不顾?”叶重岚无奈摇摇头笑道。他虽嘴上说得关心,可实际行动却不紧不慢,反而有心思与柳婉纯再攀谈几句,“就像我父亲的墓碑还在玉徽派立着,我又怎么舍得让玉徽派毁在我的手上?”柳婉纯听出了叶重岚的意思,他在过问叶商秋的事,看来若问不出个所以然来,他是绝对不会顺了柳婉纯的意,来帮缘幽教的忙。“如果我说,是因为你父亲叶商秋的死才让玉徽派成为了江湖 不杀之恩余有二十多年前的秋,各派局势还由盛铭派一手掌握,当年玉徽派的掌门穆崇与奕国先皇交好,再加上年轻气盛,也有振兴门派之意图。机会在奕国先皇沉迷长生寻活人献祭开始,盛铭派拔得头筹,通过苛刻的条律大肆抓捕“犯人”,当年穆崇也为争一份器重,主动派玉徽弟子昼夜看守。可他兴许走错了一步棋,当年让自己的师弟叶商秋,去看守此些无辜犯错的女子。叶商秋平日不苟言笑,又似乎与凡尘不融,手中总是终日拿着本书,背着把古琴,穿得白白净净,为人也文质彬彬的。所以他一进入漆黑的牢笼就已与阴暗的氛围格格不入,竟天真的道了一句:“早知今日,何必当初?”被关在牢里的有些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,不敢反抗辩驳,却也泛不上有些如柳婉纯一般泼辣的。“站着说话不腰疼!天道是你们定的,自然是怎么说怎么有理!”柳婉纯双手虽架着铁链,可见到如此道貌岸然的叶商秋,还是气不打一处来,努力伸着手脚想要打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