弟子抗衡不过,却怎敢把剑给了云溯?云溯拿了剑,又是在六亲不认的失控状态,必然会反过来伤害他们!所以弟子闭紧了双眼,不看不闻,任由云溯拽剑刃的手变得血肉模糊,越刺越深。这时,又有人卯足了胆,去踢打云溯,想要他放手。云溯却像是认准了,被打,被拦,皆不还手,只要剑,要一把锋利的剑。他愈发用力,终于伴随着鲜血淋漓一把扯过了剑,剑在半空中随着血迹划出了一条弧线,再随着那弧线,剑柄落到云溯已经被血掩盖快看不清的手中。随即,一股强大的内力震开了所有人!云溯依旧站在原地,几乎是不给所有人反应机会,一剑封喉!白刃早已被鲜血染红,此刻又深深插入云溯的脖颈,割破了喉管,他没给自己留一点余地,下手也足够狠戾无情。刹那间,剑落地,激荡起一层尘土,头上的玉色发簪摔碎断裂,鲜血喷溅,艳红溢出,浸染了那件本一尘不染,在月光下发着淡淡银光的白衣……血泊之中的人未能来得及闭眼就已彻底断了气,所有弟子全都惊愕不已,哑口无言。他们没想过,失控的师兄没有抢过剑来伤他们,反而是在自己毫无意识的情况下,本能的一剑抹了自己……只有林惊秋,她跌跌撞撞地从人群里跑出来,噗通——一声,跪倒在了云溯的面前。她一时间无法接受,拼了命的捂住云溯的脖颈,血却顺着指缝不停地向外溢,如何也止不住……“云大哥,云大哥……”无论她再怎么叫也听不见回应,本还有温度的血也逐渐失温。她麻木且空洞的去看这周围,月亮下坠,天空一片漆黑,拥挤的人潮压抑着,到这时,她才反应过来情绪。眼泪忽然像断了线的珠子,失控地不停下坠,她顿时崩溃,像是所有的委屈与伤心都在这一刻爆发,“啊——为什么——”……李无瑕和叶重岚闻讯赶到之时,就已经听见了林惊秋的哭声。药与酒均未来得及煮好,李无瑕一路提心吊胆,心中却愈发压抑后怕,叶重岚却在冲到人群里的那一刻忽然停下了脚步。李无瑕知道对方一定看到了什么,也透过人群瞥了一眼,而这一眼,恰恰好好对上了倒在血泊中,云溯未曾合上的眼睛。此时的系统也响起提示:【您已完成毒尸风波主线任务。】咚——他的心一下子石沉大海,身侧的叶重岚连反应都没了,他不做什么表情,也没了什么情绪,只是朝云溯的方向死死盯去。
不知道为什么,李无瑕也停在了叶重岚身边,他忽然扯住了对方冰凉的手,只是忽然感觉身边的人变得很脆弱。这一刻他才懂,原来叶重岚很多时候并非无情无义,只是他的情绪,并不表达在脸上。“叶重岚,别看……”人潮里,一切都像被放慢了倍速,他只能一手紧紧拽住叶重岚的手,一手捂住对方一眨不眨的眼睛,暂时将残忍从眼前隔绝,好给足对方缓和与接受现实的时间……云溯身陨的那一刻,玉徽三侠便也不复存在,此事件对江湖的冲击不小,玉徽派更是极受打击。掌门穆崇闭关之际听此噩耗,险些一病不起,他时常黯然伤神,独自念叨,“云溯是我最好的徒儿……”江湖中许多丧事一切从简,七日安葬,林惊秋却在这七日里花白了发,可离开之时,她还是想笑着道别。“李少侠,从今天开始就忘了以往那些不开心的事吧,人总归是要朝前看的,珍重……”她作揖后上了马车,玉徽派门前,李无瑕却担心道:“不过今后林师姐有何打算?”他见到林惊秋青丝掺白发,一时间苍老许多,心里总归是不好受,林惊秋却忽然掀起帷裳,回答道:“还有很多事情要做。”“我打算回门派集合一些姐妹,商议下如何防止毒尸继续在江湖中扩散,大概会分别驻守各个地界边缘……”“那岂不是很辛苦?”李无瑕顿时反问,或许远在天边,很难再回家。林惊秋却道:“想必以往的云大哥和你们也是如此辛苦的,为了江湖和平,总有人要辛苦些不是吗?”或许只有做这些事,林惊秋才能感觉到心安,她继续云溯生前志向,为云溯而活,也为自己而活。“不过留在江湖内,麟霄丹的下落和毒尸的调查还需你们再忙上一阵子,所以重振旗鼓,继续出发吧。”林惊秋为李无瑕加油打气,又不忘道一句:“李大侠,辛苦了。”这句话说的并非少侠而是大侠,林惊秋算是变相认可了他,李无瑕顿时心中雀跃。他在旁人眼里无门无派,顶多是个混江湖的无名小辈,谁又会折煞自己的身份无缘无故叫他一声“大侠”,可是林惊秋却叫了。“不辛苦不辛苦,我一点都不辛苦!”李无瑕止不住地开心,嘴角一时都快翘到天上去,林惊秋也冲他笑了笑,放下帷裳,马车扬长而去……今日的天空灰蒙蒙,不见太阳,李无瑕道别林惊秋,还没往回走几步,忽然觉得丝丝凉意落入皮肤,抬眼,只见漫天白雪纷纷扰扰飘落。以玉徽派的气候,下雪并不常见,湖面并未结冰,残荷盛落雪,晶莹剔透的柔软雪花融于温热的手掌心之中,石阶上也落了层薄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