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春听不见声,也不怎么在意。
她走路习惯靠边,眼睛看前看后,马尾左右乱甩。
忙得很。
上了三楼,她从口袋里掏出草稿本交给负责管理练习册的老师,上面事先写好了过来的目的。
老师认识临春,几眼扫过内容就把他们放进房间。
放置练习册的地方就是一个单独出来的教室,门边的桌子上零散地放着一些三角板、圆规之类的教具。
大摞大摞的练习册堆在地上,初中高中六个年级的都有。
其中有的还用绳子绑着,有的已经倒成一片。
有点脏,地上落了一层搁置久了的灰。
蒋以声一进门就打了个喷嚏。
临春回头看他一眼,目光似在询问怎么回事。
蒋以声摆了摆手,偏头捂住了口鼻。
临春低头掏掏口袋,给他揪了一小截卫生纸。
蒋以声接过来,纸张很软,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。
临春走到靠里面的位置,从高二年级那片分类里分别抽出三本练习册出来。
她能看出来这个大少爷多少有点讲究,也压根没准备让蒋以声动手。
自己闷头找了半天,最后还缺英语生物这两本。
这间教室窗子都关着,在里面呆几分钟都热得不行。
蒋以声拧着眉头,从隔壁高三那堆书里找到了那本英语必修三练习册。
他拿到临春身边晃了晃:“这个吗?”
临春还蹲在高二的那片书堆边,仰着脸看懂了他的唇语,点了点头。
上课铃响,蒋以声下意识看了眼窗外。
临春按着膝盖慢慢站起来,躬身缓了一会儿,然后抬手指了指外面。
看眼神,像在询问。
蒋以声大概猜测问的是上课铃,于是点了点头。
两人又一起回了教室。
这回已经上课,走廊上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,临春走得比之前要快,蒋以声发现她总在靠墙一边,时不时就要用手去触碰一下墙壁。
像是个人习惯。
到教室时,生物老师已经在讲台上了。
屋里乱糟糟的,临春扣了两下门板,没被听见。
蒋以声站在她身后,喊了声报告,老师这才转过脸,让他们进来。
前门到最后一排不过几步路的距离,临春走到桌边脚步一顿,蒋以声在她身后,冷不丁地也停下来。
他的视线下移,看到了自己板凳上用粉笔画了个王八壳。
旁边甚至还有一句骂人的话。
临春大步走去后窗,拿过上面晾着的抹布。
抹布还带了点水,几下就把粉笔的痕迹给擦掉了。
“上课了,都赶紧坐下。”生物老师在讲台上说。
临春没有听见,正低头用卫生纸给他擦干板凳上的水渍。
完事儿后又撕了一页草稿纸给他垫上。
蒋以声把练习册放在桌上,没多说什么。
只是目光扫过第二排刘家豪时,对上了对方的视线。
有点洋洋得意,带着点不服的挑衅。
像个傻逼。
老师开始讲题,蒋以声把那叠练习册翻了翻,突然想到刚才缺的好像就是生物。
指尖百无聊赖地点了两下桌面,正准备直接摆烂时,桌边递过来一本练习册。
上面还附了一张纸条:【别理他们。】
练习册是临春的,对方还在那死磕她的英语单词,
蒋以声没跟她客气,连着纸条一起收过来。
很快,临春收到了回复。
上面两点一弯,蒋以声给她画了个笑脸。
临春盯着纸条看了会儿,视线上移,又去看蒋以声。
对方打开了她的练习册,指尖转着根笔,正垂眸听课。
少年人的鼻梁高挺,侧脸轮廓非常优秀。
垂下来的睫毛又密又长,漆黑一扇,乖巧搭在下眼睑上。
那双尾稍上扬的眼睛…
临春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。
然而就在她第三次抬眸时,却迎上蒋以声的眼睛。
对方双臂搁在桌上,毫不避讳、甚至堂而皇之地看回去。
临春被打得措手不及,十分狼狈地收回目光,重新盯回她的单词。
初秋温度还没降下来,从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带了一股子燥热。
心跳在那一瞬间蹦错了节奏,像是舒缓的音乐中突然插进来一个突兀的高音。
临春抬手搓搓耳朵,那里一片通红。
-
临春又背了一节课的单词。
生物课下课后,她自己上楼去给蒋以声找剩下的那本练习册。
经过同层的几个班级,总是忍不住加快些脚步。
虽然耳朵听不见,但还是能感觉到一些并不友好的敌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