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芩走出几步发现旁边跟着的人没了,又折返步子回去:“怎么了?”
戚暮山没寻到人,权当方才那一下是自己的错觉,摇头道:“没怎么。”
高芩:“这里人多,跟紧点,你要是走丢了我们可不好跟董叔交代。”
戚暮山失笑,将刚刚的事抛诸脑后,随高芩和易芷枫并肩向前走去。
歌楼荡漾起琴瑟和鸣,佐以脆亮笛声,交织在漫漫夜幕之中。
人们锦衣华服,言笑宴宴,沉醉于夜市喧闹,酒香混着烟火气,令戚暮山一时失神,身旁高芩与易芷枫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也逐渐飘远,听不分明。
须臾,易芷枫挽着高芩的手臂,指着一个方向,说:“那边好多人,在干什么呢?”
“我们去看看……晏川?戚暮山!”
他这才回过神:“啊?”
高芩轻轻戳了戳面具的眉心:“又走神?”
“没有……”
有面具遮掩,高芩看不出戚暮山脸上情绪,只觉得他还是淡淡的,丝毫不为周围节日的热闹氛围所动,干脆一手搂住易芷枫,一手揽过他,笑道:“那就走啦,咱们去那边。”
戚暮山望见一群人围着一处空地,空地中央摆放着几只陶壶,一人正拿着箭矢投掷。
戚暮山:“在投壶啊。”
围观的人太多,三人改为前后而行,易芷枫在前边拉着高芩往前找空,高芩则拽着戚暮山的衣袖,边艰难前行,边向两边人说着“不好意思啊,借过一下啊”。
很快就来到近台,虽不在最前,但也能看得清楚。
只见摊主上前将壶中、地上散落的箭矢收起,而后递给男人一只香囊:“哎呀,这位兄台可惜了,只能拿走香囊了。”
男人颇有些失意,转手就把香囊塞给身边的女子,那女子温婉一笑,摸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。
摊主看向人群:“还有谁想来挑战?”
戚暮山往他身后望去,木桌上摆放着许多香囊、串珠、折扇等玩器,不过要属最惹人瞩目的,还是正中央处的扇架上的一面和田玉扇。
人们大抵都是奔着那玉扇来的。
戚暮山略蹙眉,论成色品相,这面玉扇可谓上乘,不像赝品,可这样的珍宝应在府邸私人珍藏,而非现在这样公之于众供人们争抢。
一两钱十支箭,一旦投中最远的壶,就能换得远不止一两的珍宝,不管投中与否,似乎都不亏。
可就目前看来,之后陆续上场挑战的人,都没能成功拿下。
戚暮山忽然点了点高芩:“你快上。”
高芩指着自己,难以置信道:“什么?我上?”
戚暮山道:“对,就是你。”
易芷枫笑道:“试试吧。”
高芩耐不住两人撺掇,不得已妥协:“好吧,我去试试。”
“好!又有一位兄台来……”摊主看清是高芩后,随即大喜道,“呀,是妙手回春高大夫啊!来,大家为高大夫鼓把劲!”
话音甫落,众人鼓掌助威。
高芩忽然后悔刚刚没和戚暮山一起买副面具了。
不过有高大夫出面,戚暮山与易芷枫得以站到前排围观。
他观察那些陶壶,除了壶耳逐一添多、壶口逐次减小外,看不出其他异样,问题恐怕是出在箭矢上。
高芩试着投出一支,偏了。
再投一支,擦着壶口过了。
一连九支,统统没中。
摊主:“加油啊高大夫,还有一支。”
高芩扶额,区区一发不中撼动不了高氏医馆在万平的地位,却能在投壶界让他颜面扫地。
他想着,没注意到易芷枫靠近,反应过来时,手中箭矢已被她拿去,投出。
“噫!中了!”
摊主高呼,看客们当即拍手叫好。
易芷枫接过摊主递来的串珠,套在高芩手腕上,轻轻地笑道:“还不算太糟。”
摊主迅速收拾完残局,继续招呼起来:“下一位是谁?”
眼见一时没人再挑战,戚暮山绕过高芩,伸手摸进怀里钱袋:“我……”
“我来。”
声音清冽,若银瓶乍破,冰雪消融化作汩汩泉水淌过心尖,戚暮山霎时愣住。
摊主数着手中碎银,犹豫道:“这位公子……一支箭十钱,您给的有点多了。”
那人同样以面具遮住半脸,鼻梁高挺,颌线清晰,头发束于脑后,佩以玛瑙珠冠,发丝蜷曲地松散在肩头。
他嘴角微微勾起,似笑非笑地开口:“可我没有铜钱。”
“那……”摊主眼珠一转,清嗓道,“按规定一人最多十支箭,您这样顶多再送您一支。”
他欣然答应:“好啊。”
此言一出,人群顿时议论纷纷,猜测着这是哪家人傻钱多的小公子偷跑出来玩了。
摊主像是怕他反悔似的,迅速将一捆箭矢塞到青年手里: